－Noline無直線－

《青八木生日賀文》《2/24》【青手】

從你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語，在我眼前變成了星星。

即使無法成為星星，我也希望能說出對你而言，是閃閃發亮的話語。

「叮咚。」

「歡迎光臨－－原來是青八木同學啊。」

這裡是位於住宅區的一家家庭理髮廳，以往都是青八木跟著媽媽一起來修剪頭髮的，今天卻只有他一個人，身上還穿著制服一副剛放學的模樣，看在老闆娘眼中很是新鮮。

「今天要跟往常一樣嗎？」

老闆娘邊幫青八木圍上白布，邊微笑問道，只見青八木搖了搖頭，張開嘴卻又沒有出聲，已經習慣的老闆娘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
「……簡單修剪就好了，還有我要染髮。」最後青八木用略帶沙啞的聲音，低聲說出自己的要求，聞言老闆娘只是微笑點頭，對著鏡中面無表情的青八木說道：「那我去準備染劑，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。」

「就跟往常一樣就好了。」

說完這句話老闆娘就轉身去準備染髮的事宜，這個時段的理髮廳只有青八木一個客人，青八木放鬆地吐了一口氣，喉間沒有傳來預料中的不適。

之所以會選擇這家理髮廳有很多原因，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負責理髮的老闆娘很清楚自己的性格，以往跟自己母親來時也是一邊幫自己理髮，一邊跟坐在鄰座的母親聊天。

「什麼顏色好呢？」

「這種金色如何呢？」

「要留長嗎？瀏海要稍微打薄嗎？」

「那要開始囉？」

沒有多餘的社交會話，只需要簡單的「是」或「不是」就能理解自己的要求，上好染劑後，青八木的頭置於圓形的蒸汽機罩子內，當老闆娘按下按鈕時，青八木閉上了眼睛。

－－我覺得我是個很幸運的人。

「小一如果不多開口的話，別人會無法理解小一你喔。」

大概是幼稚園前，被母親第一次這樣說了，之後身邊的長輩都跟他講過一樣的話，但青八木覺得自己是個很幸運的人，儘管這樣社交性幾乎是零的自己，也安然平淡地度過了小學跟國中時期。

公路車是一項一個人就能執行的運動，即使是在比賽中，只要與自己的肉體、與身下那台公路車對話就可以了，跟語言的表達不同，青八木可以將所有的熱情表達在自行車上，甚至到有點魯莽的程度。

「啊、手嶋也曾說過我這一點呢。」

然後就在高中時期開學不久，與手嶋這個人相遇了，跟自己截然不同，非常善於社交的手嶋跟自己攀談，青八木依舊記得當時的情景，面對眼前滔滔而談的手嶋，不知所措的自己，只有在被問道名字時，腦中一閃而過。

「青八木一，一是……第一的一。」

他其實非常的開心，幾乎要從胸口爆炸的喜悅只能用短短的一句話表達，然後他看到眼前的手嶋，對自己露出了笑容。

－－我真的覺得我是個很幸運的人。

「青八木同學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。」

「？」

「是想到什麼好事了嗎？」

「……算是吧。」

意料之外的有所反應讓老闆娘微微一愣，不禁笑著繼續問道：「突然說要染頭髮，是不是遇到什麼了好事呢？還是要跟什麼人見面呢？」

語畢，並沒有得到回應，對此老闆娘也只是笑了笑，繼續手上的動作，又過了大約十分鐘才結束；「如何呢？」手一邊解開白布的老闆娘邊問道，就在此時耳邊響起了青八木的聲音，但那似乎不是對於髮型的感想。

「……明天跟人有約了。」

倒映在鏡中的是比想像中還要耀眼的金色，還有青八木說這句話時，臉上微笑不自覺流露出的幸福。

一年前的二月二十四號，在兩人升上二年級前的那一次生日，在放學的時候從手嶋那收到了生日禮物，那是一本自己想要很久的畫冊，但是青八木不記得自己有告訴過手嶋，自己的生日跟想要這本畫冊這兩件事。

「為什麼會知道呢？」青八木並沒有問出口，然而手嶋看了一眼青八木的表情後，就說了：「因為之前有看到你的學生手冊，就稍微記住了。」

「而且我們同班嘛，之前上美術課時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畫家的樣子，希望我沒送錯才好。」

－－在那當下，我覺得我是個很幸運的人。

跟手嶋在一起的日子，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說，起初話語都卡在喉嚨，不知道如何怎麼表達的時候，手嶋總是能理解自己想要表達什麼。

「為什麼會知道呢？」

「為什麼可以理解呢？」

而當自己這麼想而露出困惑的表情時，手嶋卻像是說著很理所當然的答案一樣：「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長的關係啊。」

說出這句話時手嶋，不知為何看在青八木眼中，卻是如此閃閃發光。

翌日，二月二十四號的中午，青八木跟手嶋兩人約好了要去看美術展，剛好就是手嶋送給青八木那本畫冊的作者，當青八木出現在手嶋面前時，手嶋驚訝錯愕的表情讓青八木覺得很新鮮。

也很可愛。

「怎麼會突然想要染頭髮呢？啊，不過很帥喔。」

「想改變印象。」

「欸……那你覺得我要染嗎？還是燙直呢？」手嶋邊說邊用手指捲起自己的頭髮，盯著那根手指青八木搖搖頭，說道：「現在這樣就很好了。」

「喔喔，青八木也會說場面話了呢……」手嶋先是這麼說道，注意到青八木表情後，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：「開玩笑的啦，謝囉。」

由於等了一段時間依舊沒等到公車，手嶋便低頭用手機查詢公車的時間，青八木在一旁看著對方專注的側臉，而在手嶋查詢之前公車就來了，青八木的視線從對方的臉移到了拿著手機的那隻手，當手嶋把手機塞到褲子口袋時，青八木還未能將視線移開。

「這邊人太多了，不可以喔。」

聞言青八木猛然抬起頭來，對上的是手嶋笑的時候，瞇成一條線的眼睛，還有一句：「開玩笑的啦。」

－－我真是個幸運的人。

但是青八木也知道，這份幸運可能會有消失的一天，過了四月，他們就會升上三年級，金城學長已經指名手嶋是下一任隊長了，那比賽之後的事呢－－

牆上掛著一幅幅的畫作，在近年的抽象派畫家之中，這位是青八木個人最喜歡的，手嶋很有耐心的陪著青八木看完一幅幅的畫，即使有些過於抽象難以理解，手嶋依舊認真地看著手上的說明，青八木很喜歡滔滔不絕，主導對話的手嶋，但也很喜歡此時，不發一語專注看著手上資料時手嶋的表情。

儘管那是個非常安靜的片刻，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紊亂的心跳聲。

「你很喜歡這幅對吧？」

當經過一幅畫作時，手嶋冷不防地說道，青八木看了一眼，點點頭，手嶋見狀露出了得意的表情。

「明明沒有告訴過他的，又是從哪裡發現的呢？」

當手嶋背對著自己，稍微走在前頭時，青八木這樣想著，倘若手嶋此時回頭，一定也會發覺自己所想然後給予解答的吧。

－－我真是個幸運的人。

－－也是個被手嶋寵壞的人。

順著美術館的路線，最後一定會走到販售紀念品的地方，青八木盯著該畫家新出版的畫冊好一會兒，就在考慮要不要買下時感受到了一股視線，最後並沒有買下的青八木瞄到手嶋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。

然後就在走出美術館的時候，手嶋將今天一直帶在身上的紙袋遞給了青八木，青八木還一直納悶那是什麼，接過紙袋後手嶋靦腆說了一句：「生日快樂啊，青八木。」

「啊，可以打開喔。」接受到青八木帶著詢問的視線，手嶋這麼說著，得到同意青八木打開了紙袋，裡面躺著的是剛剛青八木觀望已久的畫冊。

「明明這本昨天才會出版的……一定是事先預約的吧。」青八木這樣想著，由於太過開心腦袋一片空白，但他一開口，原本要說的謝謝也被其他句子給取代：「為什麼會知道呢？」

「咦……？你是說禮物嗎？」出乎意料的問題讓手嶋為之一愣，在急切的注視下，難為情地搔了搔臉，眼神微微移開道：「……嗯……因為觀察青八木很久吧，大概就能猜到你想要什麼。」

或許是即將接近夕陽的日光的緣故，也或許是自己的因素，此時的手嶋比起自己的髮色，還要顯得耀眼。

於是青八木開口了，那是自己想過很久的念頭，卻沒想到有那個去執行的一天：「手嶋……」

「嗯？」

「從今天開始，我可以叫你『純太』嗎？」

「欸？」

我是個非常幸運的人，即使是這樣社交性零分的我，依舊可以遇到手嶋這樣的人。

但是，要將「喜歡」這句話傳達給他，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。

「可、可以是可以啦，但是為什麼？」

跟以往不一樣，立場顛倒了過來，錯愕跟難為情交織於臉上的手嶋，看在青八木眼中非常新鮮，平常積蓄在胸口的話語，就在霎那得到了宣洩的能力。

「因為我想叫我喜歡的人的名字。」

我想要從零變成一。

你總是可以說出閃閃發亮的話語，即使無法變成你那樣，我也想說出，可以在你眼中閃閃發亮的事。

因為手嶋純太，我成為一個幸福的人。

在青八木說出話後，兩人之中陷入一片沉默，青八木垂下了眼，正當他思索這份沉默代表何物的時候－－

「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，為什麼我變成收禮物的人了？」

手嶋說了這麼一句，讓青八木的世界瞬間點亮的話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