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審神者系列》《大和守安定》

 

最近從加州清光的身上,總是會傳來一股淡淡的香氣,一開始是跟他睡在同個房間的大和守,最先發現這件事,接著是整個本丸的人都知道了,清光對這點很是驕傲地表示審神者送了他一種叫做「香水」的東西,安定也有在出陣前看過清光小心翼翼地,往手腕上滴香水的模樣。

「主君大人,你聞你聞--!」然後清光就會喜孜孜湊到審神者的面前,擒著笑臉等審神者誇獎自己,大和守雙手抱著胸站在遠方,望著長廊上的那兩人的表情非常淡然。

現在的主人跟自己的前主人沖田總司截然不同,外表跟身體都弱不禁風的,也沒有武士的感覺,對於清光的撒嬌非常縱容的一個年輕男子,望著對方的笑容,安定總是會想著這個人一定是生活在非常安逸的環境之下。

這一點也跟那個人截然不同。

 

「安定?」

「嗯?」

在前方突然出現的是審神者的掌心,大和守安定這才回過神來,這裡是鳥羽紮營處,其他短刀都去搜尋資源了,只剩下隊長安定跟審神者在營中等待,審神者見安定回過神來,收回了手問道:「還好嗎?我還以為你直接張著眼睛就睡著了。」

「……沒事的,謝謝主君大人關心。」

安定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宇之間,最近晚上的夢境讓他一直耿耿於懷,但沒有想到會在對方面前失態,安定將自己臉的藏在圍巾之內,視線往眼前的景色看去,這裡是鳥羽,是那個人無法到來的地方。

耳邊傳來審神者的聲音,似乎在談論清光的事情,安定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著,真正的心思卻飄到遠方,等等下一戰就會遇上歷史修正主義者了吧,雖然只是剩餘的殘黨就是了。

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心情了,但此時的心情卻格外強烈,究竟這些人,聚集在鳥語的那些傢伙,是抱著什麼心情,去修正歷史--他們是否,也跟著自己一樣,希望沖田可以站上鳥羽呢。

--如果是的話,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呢?在這個不是沖田的人的身邊。

「主君大人。」

「嗯?」

安定臉上漾起的笑容一如往常,清楚倒映在審神者的眼瞳中,從那笑容口出緩緩道出:「如果我背叛了您,變成敵人那方,」

「您會恨我嗎?」

 

大和守安定討厭那個人的笑臉。

討厭那個人即使聽到這種話,也會皺著眉頭,硬露出微笑的模樣,一想到那種笑容,他的心就會漫起一股煩躁。

從那一天到現在已經過了一週了,審神者的態度還是跟平時一樣,自己也像平時一樣做著以往的工作--如果是這樣就好了,大和守一邊這樣想著,一邊前往馬廄。

「啊,這次是跟你喔?」

一到馬廄,就看見袖子捲起來,一臉不甘願地幫馬梳毛的清光,清光抬頭看了自己一眼,隨口答道,當安定走近對方時,少見地沒有聞到那股香氣。

「今天沒擦香水?」

「廢話--」一邊推開往自己臉上舔的馬,清光沒好氣地說道:「來這裡工作用不著擦吧?太浪費了。」

是嗎--安定瞇起眼,隨後只是默默地做著手上的工作,接下來換清光開口:「對了,你跟主君大人之間……怎麼了嗎?」

安定的身體震了震,清光沒有發現只是逕自地說:「總覺得你們去鳥羽回來一趟之後,那個人似乎總在想著什麼。」

「欸……你看得真仔細啊。」

安定勾起嘴角隨口回答著,但是視線一轉到清光臉上時,清光眼神的認真反而讓安定嚇到了,清光眼神堅定地瞪著自己,先是嘆口氣,然後說道:「不要做那個人難過的事喔。」

清光的話連帶那副眼神,狠狠地刺向自己胸口某一處,安定沒有搞清楚是為什麼,只感受到一股酸澀湧上咽喉,這使得他露出了冷笑,對著昔日的戰友,一起同為沖田愛刀的清光冷冷地說道:「如果我早就做了,你想怎麼樣?」

 

結果那天兩人大吵了一架,雖然兩人每天都在拌嘴,但這次卻是吵到把馬廄都摧毀的程度,而在安定已經很不爽的情況下,看到那人跑過來勸架的臉,那股煩躁又油然而生,結果最近大家看到他,都能感覺到那股笑臉之下散發著「不要接近我」的氣息。

因為不想看到審神者的臉,安定連飯都是自己躲到本丸某處吃的情況,導致這樣的他只有在偶爾出陣時才會遇到審神者,審神者起初還會跑來自己攀談,但最近也漸漸地減少次數,甚至當兩人眼神對到時,那人還會一臉尷尬的躲開。

「那是怎樣……」

這一天也是輪到自己出陣的日子,握著刀柄的手在看著前方敵人時不自覺收緊,可以感覺到體內的血液,隨著戰場的味道變得濃厚而開始沸騰,當一擊劈開對方,倒映在安定眼中的是濃厚的戰意。

「喔啦喔啦喔啦--!」

真爽快。真開心。

--彷彿就像是在跟沖田一起奮戰殺敵一樣。

只有這樣想著,安定才可以忘記自己那些無意義的困擾,忘記自己最近一直以來的煩躁,或許也能說,他將對方做為消除這些煩躁的出口,反正這些傢伙也是要死的,不如就來幫忙自己的發洩吧!

可是這樣的他,卻沒發現自己得意忘形了,才做為對長的鯰尾還沒有搜索完就衝了出去,清光連忙伸手抓住他,吼道:「安定你這白痴,冷靜一點!」

在那一瞬間,鼻間傳來一股香氣,聞到那股味道使得安定冷靜了一點,然而下一秒從體內湧上來的,是混雜著煩躁、怒氣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情緒,使他忿忿地甩開清光的手,直直地往敵軍衝。

當安定再度回過神來時,自己已經身受重傷,刀裝都被剝下,要不是一旁的清光扶著自己,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的安定就會倒下去了,在那股香氣之中,安定聞到了血的味道。

「安定。」

審神者騎著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,他的聲音發著抖:「回去了。」

下一秒,安定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,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,他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,會有害怕看到那人的臉的時候。

只因那人的臉上,當沒有微笑時,竟看起來是如此難過。

 

「被治療真是不錯啊……疼……!」

這裡是手入用的房間,安定躺在床榻上,因疼痛發出微弱的呻吟,好不容易漫長的手入終於結束了,待工匠離開房內,整個房間只有大和守安定,跟抱胸站在一旁的加州清光兩人,在一片沉默之中大眼瞪小眼。

「為什麼加州清光在這裡啊?」最後是安定開口打破沉默,牽動著破皮的嘴角,安定皮笑肉不笑地說著:「不去陪你最愛的主君大人這樣好嗎?」

「……鯰尾那傢伙拖著山姥切去陪主君大人了。」

「欸--讓本命出動啊?那就沒有你的出場空間了。」

安定的冷言冷語讓清光眉頭蹙起,看到他這模樣安定的心情有好轉一些,然而清光卻只是瞪著自己看,然後隨著一記嘆氣,他看見清光雙肩放鬆,然後對著自己開口:「你到底怎麼了,大和守安定。」

「……你是說跟主君大人之間嗎?」安定垂下眼,心想反正都鬧成這種地步了,乾脆全講出來或許會比較暢快吧,然而當他方一說:「我們在鳥羽的時候……」就被清光打斷:「我不是單指你去鳥羽的事情。」

「咦……」

「……你去鳥羽之前,有一段時間不是會一直失眠嗎?」清光蹙起眉,繼續說道:「不只如此還一直心神不定的樣子,你從那個時候就怪怪的了,只是跟主君大人去了一次鳥羽之後就更怪了。」

「你到底怎麼了?」

安定坐在床榻上,看著前方的加州清光,先是一陣沉默,隨後他笑了,笑得讓人心裡發寒:「……幹麼啊,加州清光,講得好像你很關心我一樣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「--我再也沒有夢到沖田了。」

安定的話打斷清光的聲音,安定直直地盯著清光,但清光卻覺得他沒有在看著自己,而是透過自己在看著一個他們永遠見不到的人,他的聲音開始顫抖:「一開始來到這裡時,還能夢到的,我還想著有人類的身軀真方便啊,可以讓我每天在晚上都能跟沖田見到面。」

「但是…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先是他出現在我夢中的次數變少了,然後我會開始忘記夢的內容,最近……卻一直都沒有夢到他了……彷彿沖田在跟我的連繫開始斷掉一樣……」

「……我太害怕了……」說到這裡,情緒開始混亂的安定把臉埋入雙掌之中,看他這樣清光嘆氣道:「那也不用遷怒給主君大人……」

「難道不是他害的嗎!」

一聲尖叫截斷了清光的話語,安定從掌心中抬起臉來,一貫的笑容已經褪去,露出底下不曾展露的表情:「……就連你……也變成他的刀了不是嗎?」

「每次聞到你身上那股香氣,我就覺得噁心,明明你跟我都是沖田的愛刀,卻成天繞著那人周圍轉……而且……而且……」

清光只是靜靜地站在哪裡,聽著安定一股腦地說著:「只要聞到那股味道,我竟會有『為什麼不是我呢?』這種想法……」

「明明我是沖田的愛刀,卻會有這種想法……是不是因為這樣,我才不會夢到沖田了呢……我太害怕了……才會忍不住對那個人說那種話……」

「……你說了什麼?」

「『如果我背叛了您,變成敵人那方,您會恨我嗎?」

「……你這傢伙……」

「因為我希望他可以恨我!這樣我就可以告訴我自己,說『果然他不是沖田啊』,但是那個人卻什麼也沒有說,只是苦笑著……」安定抓著自己的頭髮,力道之大得彷彿要把整個腦袋都扯下來,安定聽著自己失去冷靜的聲音,在耳邊響起:「看到那個人那個樣子,我就火大……為什麼不罵我呢?為什麼不直接把我這種刀刀解呢?為什麼……」

「為什麼我要這麼在意,一個不是沖田的人類呢?」

下一秒安定就吃上一記拳頭,被揍的人跟揍人的人還同時發出「痛!」的叫聲,安定撫著被打的臉頰,錯愕跟憤怒混雜的看著揍人的清光,清光也摸著自己的右拳,說著:「打人超痛的……」的話語。

隨後清光抬起頭,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對上,安定的眼神是混亂且不安,而清光的視線卻是無比的銳利與認真,清光「嘖」了一聲,開口說道:「你這傢伙不但是難用的刀,連性格也超麻煩的。」

「蛤……」

「你根本就超喜歡現在的主君大人吧?」

清光的話彷彿一記炸彈,將安定的大腦炸得一片空白,安定只能處在那,聽著清光連珠砲的對著自己說:「你那種情緒就是嫉妒好嗎?嫉妒我被主君大人寵愛,還有煩著為什麼自己說要背叛時,那個人沒有立刻給你肯定的答案這件事。」

「話說你的性格真的超級難搞欸!要不是我跟你都是沖田的刀,要不然憑你這種個性,哪會有我這種朋友啊?每天掛著詭異的笑臉,在想這些事誰會理解啊!笨蛋!白痴!大笨蛋!」

講到後面已經變成單純在罵人了,安定聽著清光那少得可憐的罵人詞彙,大腦卻莫名地冷靜下來了,隨後清光也罵累了,往自己身邊坐下,然後喘著氣,在沉默的房間內,只聽得到清光的喘氣聲。

「……跟你有一樣心情的人,又不是只有你。」

清光的聲音變得認真,就像兩人在鳥羽談論沖田時的語氣一樣,淡淡的,卻蘊含著一股濃厚的情感:「……但是……這兩個是不同的事,我在喜歡現在這個人時,也不會忘記那個人的,永遠不會忘記的。」

「……是嗎?」

「而且……」

「嗯?」

清光轉過頭,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,清光露出了笑容:「我可是沖田的愛刀啊,如果是那個人的話,應該會希望我們現在可以過得好好的。」

「抱著對那個人的思念,在現在這個主人底下好好盡刀的本分,對加州清光而言,就是最好的活著的方式了。」

 

當紙拉門一打開時,安定跟就從裡面走出來的山姥切撞上,他的身軀蓋住了整個縫隙,讓安定無法窺見內部的模樣,安定看著面無表情的山姥切,笑道:「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?」

「你進去吧。」山姥切的聲音一如往常,然而當他先行離開時,安定瞥見對方揚起的白布一角,有被溽濕的痕跡。

一踏入審神者的房間,映入眼簾的是坐在一貫位置的審神者,對著自己微微一笑的模樣,眼角紅紅的彷彿剛哭過的模樣,安定猜想這人該不會是拿山姥切拿塊破布來擦眼淚吧。

「坐吧。」

安定跪坐在榻榻米上,與面帶微笑的審神者面對面,明明是抱著準備好的心情來謝罪的,但是此時卻無比緊張,似乎是看穿自己的緊張,審神者笑著開了口:「對不起呢,安定。」

安定愣了愣,脫口而出:「……為什麼您要跟我道歉呢?」

審神者微微低下了頭,臉上的笑容微微變淡:「我……在你最初問我『如果你背叛了,會不會恨你』時,什麼都沒有回答不是嗎?我就這樣把問題擱著,做了像是逃避的行為呢,想必這段時間你一直很在意吧?」

「這次你會失常,也是因為我的軟弱,所以我很抱歉。」

安定也移開了視線,放在大腿上的手緊緊抓著衣襬,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著:「那您……現在可以告訴我您的答案嗎?」

「我還是不能回答吧。」

「欸?」

「因為我太害怕了。」

審神者邊說,頭越垂越低,安定用眼角餘光無法看清對方的表情,只聽到那溫柔的聲音在房內迴盪著:「我再怎麼努力,也不會是沖田那樣偉大的主人,這一點我一直都很清楚,可是,我也不敢想像我去憎恨安定的模樣……」

說到這,審神者抬起了頭,看著安定的臉,笑道:「……原來安定不笑時,是這樣的表情呢,真少見呢。」

安定望著他,倒映在對方帶笑的眸子內,是自己一臉悲傷與愧疚的神情,於是安定開了口,問對方為什麼不願意恨自己,不願意責罵這樣的自己,只見審神者搖搖頭,笑道:「我……是個很幸福的人。」

「即使拖著這種身體,還是從家人身上得到很多別人沒有的資源還有愛,有這個機會當上審神者之後,身體變好了,每天跟你們的相處又很開心……我每天都覺得,自己真的是個很幸福的人,所以……我怎麼能恨你們呢?我明明是最貪心地享受這些幸福的人啊。」

安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,只能看著那個人伸出手,摸了摸自己的手,從對方掌心傳遞的溫度非常的溫暖,就像那個人的微笑一樣:「安定,雖然我不能回答你確切的答案,但是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的--」

「那就是,對於你們,我是怎樣都不想放手的這件事。」

安定垂下了視線,開口道:「我是把難用的刀喔。」

「嗯,但我已經習慣了。」

「……我沒有辦法把您,放在我心裡的第一名跟第二名喔。」

「嗯……那應該不是最後一名吧?如果是的話倒是會讓人有點難過。」

「……您真的沒有生氣嗎?」

「有啊,但我生氣就是哭而已,不過剛剛太激動把鼻涕跟眼淚都抹在山姥切那塊布上了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
接著就是一陣沉默,安定始終沒有看審神者,然而在最後的最後,他又開口,用極為小聲地聲音說道:「像我這種刀……真的可以被愛著嗎?」

審神者的手伸了過來,抬起了安定的臉,在安定模糊的視野內,有著對方有如太陽一樣的笑容:「以後請多指教囉,安定。」

 

END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OsaYume021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