－Noline無直線－

【柒貓】【CH09】

「……該死。」柒貓雙手撐在流理台上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許久後在心理咒罵一聲，低下頭又再次洗了一次臉，想用那份冰冷沖淡腦內揮之不去的景象。

距離自己大病初癒已經過了一個禮拜，而不只是感冒當天，這段日子他持續夢到過去的事，彷彿要把那七年的種種都用這種方式播放給他看，柒貓抬起頭，水滴從溼潤的前髮滴落，他看見自己冷笑的表情。

「那倒是不用了，都好好記得呢。」

拍了拍自己的臉頰，隨後走到客廳，像往常般先餵貓在準備自己吃的東西，就在嚼吐司嚼到一半時響起了敲門聲，想著「久犬今天來到真早」，嘴裡還咬著東西就去開門，卻看到赫德勒跟莉澤爾站在外頭，看著他們微笑柒貓想：「他們怎麼會在這裡。」

「看來你真的是忘記了呢小柒貓。」赫德勒見柒貓露出疑惑的表情，笑著說道：「起天前不是說好等你病好了要去看雪嗎？」

柒貓微微歪頭，前幾天赫德勒來看病時，似乎有提到過這點，而此時他才注意到外頭已經飄起了細雪。

正當柒貓想去拿自己的筆記本時，赫德勒就送上了紙跟筆，柒貓接過後寫下：「我忘記了，不過應該沒有特地出去的必要吧？」

「可是莉澤爾很期待呢。」聞言柒貓低下頭，與莉澤爾一雙期待的綠色大眼對上，赫德勒繼續在旁說道：「你生病後她一直很擔心你，也很期待這次可以再出去走走呢。」

莉澤爾眨了眨眼，那精緻如同洋娃娃般的臉蛋，不常顯露自己的情緒，然而此時她卻微微噘起嘴，無辜的大眼流露出撒嬌的訊息。

柒貓微微嘆口氣，寫道：「等我換個衣服。」

在裡面換衣服時外頭傳來了喧嘩聲，想必是來接他去工作的久犬又跟赫德勒吵起來了，赫德勒算是八面玲瓏的人，往往兩人吵起來的原因都是久犬單方面挑釁，雖然自己曾經對莉澤爾說過這兩人越吵感情越好，但實際上柒貓自己也很懷疑這個說法。

當柒貓換好外出服到門口的，看到就是赫德勒跟久犬兩人彼此瞪視的畫面，一個皮笑肉不笑的，一個是脖子跟額頭青筋都爆出來了，柒貓關上門後，在筆記本上寫上：「他們為什麼吵起來。」並將本子遞給莉澤爾。

「啊……」莉澤爾看了看身後的兩人，似乎在想該怎麼說，最後她只說了一句：「很像小孩子吵架的內容。」

「我想也是。」柒貓在心中說著。

一直被黑暗跟低溫壟罩，連星星月亮都沒有的永夜城，不僅沒有季節之分，也鮮少下雨，只有這種時期會連幾天下起雪來，此時永夜城的人們才知道一年又結束了。

柒貓一行人走在五番街，這裡如同往常般熱鬧，不像一二番街的店家在此時都休息，有些不認識的路人在經過他們時還會笑著說上幾句恭喜的話，在買東西時老闆也是結帳後說了一句「辛苦了」，這些此起彼落的祝賀聲都是在祝賀彼此又活過了一年。

「啊，小柒貓這樣也就25歲了吧？」赫德勒一邊將手上的點心分兩半，一邊問道：「你說過你是用下雪來分辨生日的。」

專注於吃東西的柒貓點了點頭，天空不斷的飄著細雪，儘管有久犬在幫忙撐傘，柒貓肩上仍堆積起白色小山，久犬相當體貼的拍掉柒貓身上的雪，這舉動赫德勒都看在眼裡。

「需要幫小柒貓慶祝生日嗎？」

柒貓將點心的最後部份一口塞入嘴裡，一邊咀嚼一邊搖了搖頭，隨後自己被衣角被扯了扯，低下頭看見莉澤爾拉著自己衣角，小小聲的說道：「生日快樂，柒貓。」柒貓還沒來得及說謝謝，一旁的赫德勒還遞過來了一小張色紙，說道：「還有禮物喔。」

柒貓接過後，翻到正面一看，橘色的色紙上，用粉臘筆畫了一隻黑貓，跟一隻紅色的狗，旁邊還寫了「生日快樂」四個字，柒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，只是望著那張色紙。

直到赫德勒用手肘推了推柒貓，柒貓才回過神來，將那張色紙收到自己口袋後蹲下來，也不管他們就停在路中間，摸了摸莉澤爾的頭，用一抹淺淺的微笑表示他無法說出的感謝。

莉澤爾也笑了，很開心地說道：「我也有畫久犬喔，因為柒貓一直跟久犬在一起啊。」說完柒貓跟莉澤爾同時回頭去看久犬的反應，兩人預料外的舉動讓久犬微微一驚，接著從脖子到耳朵這一帶都發紅起來，莉澤爾貌似對久犬的反應感到相當滿意。

「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。」飄下的細雪落在莉澤爾臉頰上並融化，莉澤爾說出這句話時是看著其他三個大人，並帶著很幸福的表情，柒貓忍不住抱了抱莉澤爾，一旁的赫德勒見狀說道：「啊小柒貓好狡猾。」後也伸出雙手，抱緊兩人。

被晾在一邊的久犬先是一愣，然後也紅著臉找了個縫隙，抱著莉澤爾跟柒貓，四個人就這樣在五番街的中間抱成一團，中間人之一的柒貓感到非常溫暖。

當天他們一行人在五番街過得非常愉快，雖然下雪的緣故讓他們最後都有些凍傷了，但就像是要把惡夢的餘韻給消去般，柒貓很難得的很投入在購物跟玩樂之中，大多都是買給壹貳還有參肆的東西。

「柒貓哥今天很開心呢。」

在跟莉澤爾還有赫德勒分手後，久犬才彷彿鬆了一口氣般，柒貓在筆記本寫道：「你倒是沒有我開心的樣子。」

「啊……我……」久犬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，說道：「不是不喜歡莉澤爾喔，只是……唔唔還是不太喜歡跟赫德勒那傢伙走在一起呢。」

「啊，如果柒貓哥要我去喜歡的話，我會努力的。」

「笨蛋。」

「總有一天會喜歡上的，」柒貓在筆記本寫道：「赫德勒是個好傢伙。」

「好的，我知道了。」久犬看了那句話後，不知為何露出了有些無奈跟苦澀的笑容，隨後兩人便準備回柒貓家去喝酒，然而柒貓突然不小心被一個在奔跑的路人撞到，在眼角瞄了一眼對方的柒貓，卻立刻睜大了雙瞳。

「柒、柒貓哥？」久犬伸手想抓柒貓但來不及，只見柒貓立刻衝進人群，往剛剛那個人離開的方向奔去。

「錯不了的，」眼神直直盯著那個人的背影，推開一個個路人，即使不擅長運動也用最大的能力去追趕著的柒貓，在心中喊著：「那個噁心的晝行者的味道跟那個長相，錯不了的！」

就在快要追到的時候，圍繞在柒貓身邊的人變多了，被人群卡得不能動彈的柒貓，看著對方快要消失的背影伸出手，努力想要從人群中脫出，抓住那個人，然後問他－－

「是你殺了他嗎？」

當柒貓回過神時，發現自己已經在人群外面，從人群中跑出來差點跌倒的他，被兩個男子抓住，柒貓抬起頭，只見書店老闆站在自己面前，跟自己對視，書店老闆舉起手，抓住自己的人便放開了手。

「你好啊，柒貓先生，新年快樂。」

柒貓微微點了點頭，老闆又問起：「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裡呢？」時，柒貓看向老闆身後，已經沒有那個人的蹤影了，心中湧起一股失落的搖了搖頭。

「是嗎？」老闆微笑道，此時他們身邊的一扇店家的門開了，老闆跟其他的人立刻朝從裡面出來的人鞠躬，當裡面的人走出來的一瞬間，柒貓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迎面而來。

從裡面走出來的人，淡金色往左邊旁分的西裝頭，修長的身軀被全黑的西裝包覆著，柒貓已經算很瘦了，然而此人的身型卻瘦得極為病態，雙頰凹陷，手的關節跟指節也明顯突出，當那雙冰藍色的鳳眼與自己對視著時，柒貓竟然感受不到一點生人的氣息。

「首領，為你介紹一下，這位是柒貓醫生。」書店老闆比了比柒貓，此時柒貓便理解眼前這人是傳說中的「老鼠」，也是私下籠絡柒貓的人，柒貓朝對方點了點頭。

「……你好。」對方薄薄的雙唇吐出兩個字，之後柒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，兩人就這樣瞪視了一會，幸好就在此時，久犬出現了，他氣喘吁吁的跑到柒貓身旁，沒注意當下的氣氛有多詭異。

「柒貓哥你還好嗎？怎麼突然跑走？我很擔心你呢。」

面對久犬著急的臉，柒貓竟莫名的安心下來，對久犬搖搖頭後，從口袋拿出筆記本，寫下：「我們就先告辭了。」撕下遞給書店老闆後，對「老鼠」微微鞠躬，此時久犬才發現其他人的存在，連忙鞠躬道歉後，兩人便離開了。

靜靜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，老闆帶著淺笑對「老鼠」說道：「我該行動了嗎？首領。」

「老鼠」瞇起了冰藍色的眼睛，面無表情地說道：「是該出手了，麻煩你了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老闆微微鞠躬，接著說道：「您是第一次見到這位『柒貓』本人，覺得如何呢？」

「……跟『他』完全不一樣呢。」

柒貓跟久犬走在往四番街的道路上，路上久犬一直說話想讓柒貓開心起來，然而柒貓只是低著頭，低落的心情寫在臉上，柒貓看著自己的鞋尖，不停想著那個晝行者的事，他曾經聽過晝行者回到原本世界後，是還有機會再來到永夜城的傳聞，沒想到竟然是真的。

開什麼玩笑。一邊想一邊握緊了拳頭，他的全身都在發抖，腦內浮現起那個人死去時的種種，跟死去前跟那個晝行者突然一同外出一事，腦子被這件事充滿的柒貓，轉過頭看向一直跟自己說話的久犬。

「久犬，」他在筆記本上寫道：「我有事要拜託你。」

久犬開心的表情倒映在自己瞳孔上，當柒貓把寫有詳細的紙條遞給久犬時，竟湧起強烈的，不好的預感。

好像有什麼在開始改變了。

【待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