－Noline無直線－

【柒貓】【CH04】

　　『所謂的倒楣，就是因為它的難以預測，往往在你認為不可能發生時發生。』

　　這句話完全能應用在柒貓身上。

　　滴答。

　　滴答。

　　清晰的滴水聲在寂靜的街道上迴響著，柒貓難得獨自一人的走在路上，三十分鐘前，跟久犬在一個轉角處分手了，因為工作不得不提前離開的久犬，臉上盡是愧疚之情。

　　「……反正有好一段時間沒遇到了，今天應該也還好。」柒貓這樣想著，從上次那個女高中生幫他處理掉住家附近的夢食後，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遇到夢食了，因此也沒有必要再收留晝行者了。

　　還有一小段路就到四番街了。柒貓邊想邊從口袋拿出剛分配下來的照明用具，是一盞相較於放在家中那盞，還要迷你許多的小油燈，將其點燃後，帶著搖曳的火光，柒貓加快腳步，走入了路燈照不到的深處。

　　然而他卻忽略了，身後那細微的聲音。

　　滴答。

　　滴答。滴答。

　　滴答。滴答。滴答。

　　直到柒貓聽到時，那個聲音已經逐漸變大，且有朝自己的方向逼近的感覺，柒貓在心中咒罵一句：「該死。」並一個轉身，躲入離自己最近的一條巷子中。

　　「沒想到遇上了……嘖。」柒貓邊想，手邊伸向自己的口袋中，掏出一把久犬剛剛分手前交給他的銀製小刀，跟自己隨身攜帶的一罐，泡過銀製品的「銀水」，緊緊握著那把小刀，柒貓在心中跟久犬道謝。

　　滴答滴答滴答－－滴，聲音驟然停止了。

　　柒貓背貼著牆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他不知道夢食現在位於自己哪一個位置，也不清楚牠是單獨行動還是群體的，看向前方的一片黑暗，柒貓拾起放在地上的油燈，一手抓著銀色小刀，很緩慢地，小心翼翼地，稍微探出頭去窺看。

　　映入眼簾的，是他的恐懼。

　　因為有油燈的照映得以看清夢食的全貌，那是一名女性，應該說，夢食的上半身是名裸女，下半身一大團黏稠的黑色膠狀物，那是牠的原型，此夢食的體型不小，似乎是已經吃了不少人類；柒貓立刻縮回身子，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油然而生，他用手背摀住嘴，一顆斗大的冷汗自額頭流下。

　　「不能亂，快跑。」強壓著想嘔吐的衝動，柒貓繃緊身子，想拔腿就跑，然而就在他邁出第一步的瞬間，右肩突然一沉，脖子上也傳來冰冷黏膩的觸感，猛然一回頭－－與一雙，沒有眼白的眼睛四目相接。

　　啪。腦內彷彿有一根線，在那一秒斷裂。柒貓右手一揮，手上的小刀切斷搭在自己肩膀上，黏稠的黑色觸手，朝夢食丟出油燈後，柒貓立刻轉身逃跑，火焰對夢食是沒用的，只能拖延逃跑的時間，從著火的夢食身上掉下來的膠狀殘骸，再生成小型的夢食，往柒貓的方向快速移動。

　　他失去冷靜地奔跑著，髮圈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，散開的頭髮貼著他的臉頰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跑在正確的道路上，也不清楚已經跑了多久，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，中途好幾次還差點摔倒，身後不時響起膠狀物與地面的摩擦聲。

龐大的恐懼啃蝕著他的理智，導致他在前方的選擇做了錯誤的決定，他理應往右，卻左轉，結果前方等著他的是一面冰冷的牆。

當他發現被逼入死角時已經來不及了，他背靠著牆，渾身不斷顫抖，抖到連打開裝有銀水的瓶子瓶蓋都沒有辦法，他腦子完全被自己的恐懼佔滿，他只想跑，但雙腳似乎跟自己軀體分離了，無法移動。

柒貓只能無助地、畏懼地，看著其中一隻小型夢食朝他的頭部襲來，在那霎那他閉上了眼睛－－

「碰。」

沒等到預料內的疼痛，反而是一聲槍聲，柒貓不敢睜開眼睛，之後又傳來一聲聲的槍聲，伴隨著高跟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。

當那個響亮的足音似乎在自己眼前停下時，柒貓睜開了眼睛，赫德勒的笑臉映入眼簾，他由上而下的看著他，說道：「嗨，小柒貓。」這一句話，讓柒貓一直處於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。

赫德勒先是對天開了一槍，將槍收回後蹲下，他用手敲開了柒貓的嘴，並塞給他一塊口香糖，然後拍拍他的臉說道：「慢慢嚼，小心別咬到舌頭了。」

還沒來得及開始嚼，赫德勒冷不防地將柒貓扛在自己肩上，並要柒貓好好抓著自己的肩膀，「你還是一樣這麼輕。」語畢，赫德勒便邁開腳步，儘管肩上扛著一個成年男子，但他的行動還是一貫的優雅。

一走出那個死角，柒貓就看見遠方還有幾隻小型的夢食，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，赫德勒則是泰然自若，用快步的方式行進，在牠們接近時，便朝牠們開了幾槍，他的子彈是特製的，參有少許銀，光是這點就可以讓小型夢食被射中後，整隻當場分解消失。

赫德勒悠閒地哼著歌，走出小巷，大概過了一小段時間，便來到四番街，途中的路上可看到不少人帶著武器，赫德勒說那些是被他槍聲引來，去收拾那隻大型夢食的。

「你看，到家了喔。」赫德勒連上樓梯也扛著柒貓，從柒貓的口袋中掏出鑰匙開門，連鞋也沒脫就走到客廳，才將一臉蒼白，全身都是冷汗，緊閉雙眼的柒貓放下來，兩隻小貓絲毫不知主人剛經歷生死交頭，正躺在睡床上睡得很香。

「哈囉，壹貳跟參肆。」赫德勒跟熟睡的貓兒們打完招呼後便去脫鞋，在他脫完那複雜的靴子回來後，柒貓仍是一副虛弱的樣子，赫德勒喊了他幾次，都沒反應。

赫德勒上前，撥開柒貓臉上的頭髮，拍了拍他的臉頰，又喊了他好幾次，柒貓才漸漸睜開眼，赫德勒想了一下他會這麼不舒服的原因，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說道：「那個姿勢很不舒服吧？對不起喔。」柒貓聞言只是搖搖了頭，用嘴唇做了「謝謝」的口型。

「嗯……我原本是要找你來喝酒的。」赫德勒指指放在一旁的塑膠袋，柒貓沒有注意到他在抱著自己的同時還拿了個袋子，赫德勒歪頭笑著說道：「但現在好像不是時候？」

柒貓看了他好一會兒，等自己因恐懼而流失的力氣回來後，他拿起離自己最近的紙跟筆，寫上一句話：「我想喝酒了。」這行字讓赫德勒忍不住笑出聲，柒貓虛弱的臉上也出現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
柒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，先從冰箱裡面拿出兩罐啤酒丟給赫德勒，接著進到浴室淋浴，等他從浴室出來時，赫德勒已經坐在茶几旁，茶几上也擺上他帶來的下酒菜，這是四年來他們共有的一個畫面。

四年前，赫德勒也是像今天這樣，對遇到夢食的柒貓出手相救，然後兩人就這樣做了四年的朋友，赫德勒一邊喝著酒，一邊隨口談著當年，柒貓坐在一旁，靠著赫德勒的身體聽著。

赫德勒舉起啤酒罐，開玩笑地說道：「慶祝我……嗯？這是我第幾次救小柒貓了。」隨後柒貓便用手肘狠狠地撞了赫德勒一下，接著他也舉起了啤酒罐，兩個罐子在空中相撞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【待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