－Noline無直線－

1.今泉俊輔←手嶋純太，

2.文章靈感來自這裡

「啪。」

將一切都打碎的聲音，是一記快又清脆的響聲。

「還真嚇人呢。」

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讓今泉身體一震，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那個人雙手插在口袋，表情從容地朝自己走過來，待手嶋走到自己面前時，他視線停在今泉的左臉頰，剛印上的手掌印紅辣辣的留在上頭，手嶋湊近一看也皺起眉：「看起來很痛的樣子。」

「嘴巴內側比較痛。」

「欸？咬到內側了嗎？」

「因為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打過來。」

語畢嘴巴內側的傷口開始痛起來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口腔內，今泉摀著臉頰，想到剛剛的事情，覺得自己為什麼又受到這種待遇的今泉不悅地皺起眉，看自己這樣手嶋推了推自己的背，道：「你在這裡等我一下。」

語畢手嶋就跑開了，大概過了五分鐘不到，他又跑回來，將手上包著冰塊的手帕遞給今泉，待自己接過後說道：「用這個冰敷一下吧。」

「謝謝。」將手帕貼在紅腫的左臉頰上，一陣冰涼沁進肌膚裡，使得今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，手嶋看自己眉頭鬆開的模樣，笑著說道：「第一次被女生甩巴掌嗎？」

「學長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？」

「嗯……從『今泉同學，有喜歡的人嗎』那邊開始。」

手嶋特定學女生，捏著嗓子說話的模樣讓今泉又板起臉：「那不就是最開始嗎？」眼神中寫著「那為什麼不阻止她呢」這樣的訊息。

「欸欸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啊……『妨礙別人戀愛會被馬踢』，今泉你國文不是很好，應該聽過這句話吧？」手嶋移開視線，不想對上今泉的眼神：「而且誰想到她會突然出手啊。」

「……麻煩死了。」

「不過今泉你也有不對的地方，」回想起剛剛自己目睹的一切，手嶋低聲道：「就算要拒絕說成那樣也太傷女孩子的心了吧？也難怪人家會腦羞成……」

「為什麼我需要對那些女孩子客氣？」今泉沒好氣地打斷手嶋的話，然而一講完發現自己太過無禮，輕咳一聲後老實地道了歉。

「你還真是激動啊……我還以為你已經很習慣女孩子跟你告白了。」

「……我並不想習慣，」今泉無奈地嘆口氣，冰敷過後臉頰傳來的痛楚有稍減，但仍能感到微微刺痛，那刺痛挑著今泉的情緒，今泉略顯焦躁地埋怨著：「我只是覺得那些女孩子，根本沒跟我說過一句話就擅自跟我告白，這樣很讓人困擾。」

「是嗎？」

「像這樣擅自喜歡上我，被拒絕又擅自那邊難過跟生氣的人，我最不擅長應付了。」

聞言，一旁的手嶋發出拉得長長的「欸－－」一聲，身處焦躁情緒的今泉沒有注意到手嶋沒有繼續接話，而就在手上的手帕漸漸變溫，今泉將其拿開的時候，手嶋開口了：「你剛剛那句話還真是傷人呢。」

「因為……」

「如果以前的我，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會大哭吧。」

「欸？」

對上自己錯愕的神情的，是一張笑得若有似無的臉，手嶋接過今泉手上變溫的手帕，用著像說在天氣話題一樣的口吻道：「我曾經喜歡過你喔今泉。」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「我曾經喜歡過你喔今泉。」

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嶋純太的內心裡響起了兩個聲音，一個說著「大騙子」，一個說著「這樣你就解脫了」。

發現自己喜歡上今泉俊輔這個存在時，是國中自己最後一場比賽的晚上，手嶋懷著滿滿的不甘心縮在被窩裡面，腦海浮現那個比自己小一歲，卻站在頒獎台無數次的少年，手抱著獎牌不可一世的模樣，肩膀因為憤恨開始顫抖。

然而那天的夜晚，手嶋卻夢到那個一向只能仰望的少年，抱緊自己說著「喜歡」的情節，明明是在夢境，卻能感受到自己雙手撫上對方肌膚時，那足以燙傷自己的高溫。

隔天早上，看著被窩跟床單上的白色精液，那股濃厚腥味一再提醒手嶋昨晚的夢，看著自己床單呆楞五分鐘，手嶋將臉埋進手掌之間，用乾啞的聲音喃喃道：「我完蛋了。」

比起知道自己是同志這件事，更讓手嶋震驚跟沮喪的是自己的初戀竟然是給一個從沒說過話，甚至對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傢伙，手嶋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可悲到極點了。

在升上高中之後，認識了青八木的他加入了自己原本決定放棄的自行車社，在高一的時候手嶋也不時會去看今泉的比賽，包含今泉拿到第二名的那一場，令他意外的是，以往他只要去看今泉的比賽的那天晚上，他就會夢到今泉；然而今泉拿到第二名的那天晚上，他卻沒有夢到今泉了，在那之後也沒有。

「－－這下終於可以解脫了。」手嶋當時是這麼對自己說道的，在他的未來規劃裡面，自己會在高中交到女朋友，或是跟青八木一起參加高中聯賽，自從確定自己不再喜歡今泉時，他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光明。

但就在手嶋升上二年級，在一年級的新社員之中看到對方那淡然的臉孔時，手嶋腦海內聽到了「啪」一聲。

在那一瞬間，自己認為的「過去式」，變成了「現在進行式」，更令手嶋深感絕望的，是對方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底的這個事實－－「不管是自行車還是戀愛，我都贏不了今泉俊輔嗎？」在絕望之中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，回答了自己問題：「是喔。」

抱著這樣可悲的單戀情感，手嶋成為了隊長，稍微可以站在跟今泉差不多的位置上，然而手嶋很清楚自己這份情感，讓他看著今泉時，總是以仰視的方式。

每次他看到今泉拒絕一個個跟他告白的女孩子時，手嶋彷彿覺得那冷淡的眼神，也在俯視著自己，拒絕著自己。

「啪。」

所以在那個女孩給了今泉清脆的一巴掌的那一天，當今泉說出那番話的時候，手嶋告訴自己該結束了，於是他對著今泉說出了那句半帶謊言半帶真實的話語：「我曾經喜歡過你喔今泉。」

今泉的反應與自己預料的有所不同，他用錯愕的神情跟一句「抱歉」，終結了手嶋的單戀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「這樣就結束了。」

「一切都跟我沒有關係了。」

可以扮演著好隊長的角色，扮演一個好學長的角色，做一個身心健全的高三男生，可以把今泉俊輔定位成「學弟」跟「隊伍中的王牌」這樣的角色，這樣就好了。

「這樣就可以了。」

這樣告訴自己的手嶋，在那之後過了兩個月，與今泉的關係跟互動也沒有變化，而當看到今泉被女孩子告白時，以前的那種被人鄙視的感覺也不會出現了。

「今泉的事情已經跟我沒有關係了。」

「純太？」

發現對方停下腳步的青八木，轉頭看向手嶋，對於青八木的疑惑，手嶋笑了笑，要他先去教室，待青八木走遠後手嶋才將視線轉回窗外，落在處於一樓角落的那段男女身上。

「他究竟兩個月要被告白幾次啊……真是罪惡的男人。」當女孩子開始掩面哭泣時，手嶋嘆口氣不禁苦笑起來，然而就當他打算移開視線時，眼角瞄到今泉伸出手，摸摸那個女生的頭的畫面。

「啪。」

耳邊響起了一記清脆的聲響，然後手嶋就逃跑了，甚至連今泉抬頭看向自己這邊都沒發現到。

＊＊＊＊＊＊＊＊

「今泉，之前借給你的ＣＤ你聽過了嗎？」

「喔喔，我聽完了，但我放在家裡，學長你要過來拿嗎？」

那天社團活動結束後，手嶋還是試圖讓自己像以往一樣，跟今泉攀談，儘管中午的畫面依舊在腦海內揮散不去，儘管在去今泉家的路上，他都不敢直視今泉的眼睛，就在這樣腦內一片混亂的情況下，被今泉帶到他的房間。

明明手嶋只是要拿自己的ＣＤ而已，但手嶋看到今泉房間內的高級音響時整個眼睛都亮起來，看他那樣今泉主動問道：「你要聽看看嗎？」

可以聽到自己喜歡的音樂用高級音響播放的衝動，蓋過了手嶋內心的混亂，等到整張專輯都快播完時，手嶋才從音樂帶來的幸福中猛然回神，手嶋一邊故作鎮定一邊在心中咒罵著自己。

終於，整張專輯手嶋內心煎熬不已的情況下播完了，手嶋快速地接過今泉遞過來的專輯，正想開口說自己也該走時，今泉盯著自己，表情冷淡地問道：「對了學長，你今天中午是不是有看到……嗯……我被人……告白的畫面？」

「碰！」

這下不是「啪」了。今泉的話像一記飛彈，準確地打在手嶋大腦裡，瞬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，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偽裝的能力還是有的，手嶋抬起頭，露出了一貫的笑容。

「嗯，看到了。」

「那個學長你……」

「哎呀－－今泉你真的嚇到我了呢，」像是偽裝的保護色一樣，手嶋純太臉上的笑容完美到不真實：「竟然會那麼溫柔的對待女孩子了，身為學長我好感動呢。」

與手嶋純太的笑臉成對比，今泉的表情相當複雜，即使是被誇獎了，也不見他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，然而手嶋只是笑著看他，手嶋不想，也無法多說一句話了。

在一陣沉默之後，今泉才盯著手嶋毫無笑意的眼神，說道：「學長你說過你曾喜歡我，還記得嗎？」

「記得啊。」

「啪。」

「……那個我最近被女孩子告白時，就會想到學長的話，」今泉放慢語氣，一個一個字中似乎蘊含了一絲歉意：「……我覺得我或許真的太無情了。」

「啪。」

「今天那個女孩子哭時，一想到身邊可能也會有朋友，像以前的學長一樣，抱著跟那個女孩子一樣的感情……就伸出手拍了拍那個女孩子的頭，或許沒辦法回應她的感情，但那個女孩子之後卻笑了，還跟我說了『謝謝』。」

「啪。」

「ＩＨ的時候我也學會要更多看周遭的隊友，但現實生活中沒有什麼人教我這些事，所以……我想要好好謝謝學長。」

「啪。」

「－－學長，你怎麼哭了？」

今泉驚訝跟錯愕混合的聲音並沒有傳入手嶋腦海中，失去最後理智的手嶋只是如同那一天一樣，把臉埋在雙掌之中，任由眼淚從指縫間滑落，靜靜哭泣的他卻勾起了嘴角。

他覺得他真是可悲的人，意識到自己是一個，一生都無法從「單戀」這個病中痊癒，從「今泉俊輔」這個人身上逃開的人。

太過悲傷的事實讓他哭泣，深感自己的可悲也讓手嶋在哭泣的時候，在今泉面前發出了嘲笑自己的笑聲。

《ＥＮＤ》